童养夫长大后杀了我,我想复仇,他居然龙气护体!
鬼门大开那天,涪凌捧着我的牌位登上帝座,说要立我为后。
天上地下,从古往今,仅我一位鬼后。
1.
永清四年,涪凌登基的第五年,他不顾众臣反对龙颜一怒将年号改成了“永暮”。
永暮,寓意永恒的暮色,光明不再。
年号一改,整个竑都国人心惶惶,怨声一片,纷纷要求年轻的皇帝将年号改回去。
彼时年轻的皇帝正坐在皇宫一处小草屋里,对着空气举着酒杯,一脸委屈:「阿暮,他们都是坏人……嗝!他们不让我把年号改成你的名字……」
酒使人醉,醉后不知死生,物是人非。
涪凌连酒杯都快拿不稳,却继续一杯杯喝着,嘴里念念有词:
「阿暮……我不会忘记你的……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记住你!记住你程暮!」
涪凌有多信誓旦旦,我在旁边就有多嗤之以鼻。
记住有什么用?能当饭吃还是能让我活过来啊?
呵。
要不是鬼之身碰不到人的躯体,我指不定掐死涪凌多少次了呢。
这样想着我立马气势冲冲的飘到涪凌身旁,熟练的伸出双手掐着他的脖颈,幻想着有朝一日涪凌能够在这气力下丧失生机。
只是手还没伸出,外面一个响雷,原本碧空如洗的天际勃然变色,蓝色渐深,直至墨色。
黑云压顶。
屋外有阴风狂啸,低语阵阵。
我被吓了一跳,还没反应过来外面怎么突然变了天。
忽然身子一重——
啪!
我直接从半空一头栽倒,跌入一个混着酒气的怀抱。
我做鬼六年,第一次感受到人的体温。
这种感知让我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。
只能听见头顶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:「好大的胆子,竟敢在此处刺杀朕。」
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气力扼住了我的咽喉。
被掐晕过去时我的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:
TMD鬼难道还会被掐死吗?!!
2.
谢天谢地我没死。
但是我怎么睡在笼子里!
我环顾四周,金打的栅栏金打的顶。
很好,涪凌这狗东西是拿我当狗养呢?!
我气鼓鼓磨着牙,涪凌就从外面进来了。
他应当是刚下朝,身上还带着肃杀的冷冽。
见到我,他先是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变得阴冷起来。
「你是谁派来的刺客?」
听到这话我都快炸了。
我就站在他面前,他居然不认得我是谁。
我冷笑:「呵。」
涪凌也冷笑:「呵。」
冷笑完他便慢悠悠靠近笼子,语气阴冷像条毒蛇:「你敢用这种态度对朕?嗯?」
头皮发紧疼得厉害,我愣是一声不吭,心里却在骂娘:
这么痛,还是让我去死吧。
当鬼都比现在关笼子里舒服!
涪凌近几年脾气愈加阴晴不定。
他上一刻还冷着张脸,下一刻却笑得温柔,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我的脸:
「即使你胆大包天,我也不会让你去死的。」
他缅怀的看着我,眼波如水呵气如兰:「谢谢你这张脸吧。」
我用尽力气抬起头恶狠狠瞪着他:
「你不得好死!」
不得好死的涪凌没有反驳,反而不可置信的往后倒退两步,他低着头浑身颤抖着,半晌才抬头深深看我一眼。
那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缠绵的情意。
涪凌激动得声音都快走调了:
「你是程暮!」
说完他抬手崩溃的薅住自己的头发,神情痛苦:
「……不!怎么可能,我分明亲手杀了你!」
3.
涪凌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他不敢看我,确切说来,他不敢看我这张脸。
在涪凌看来「程暮」早已死去,眼前的我只是一个和她有着同张脸的刺客。
但是他最后仍逃走了。
逃避「程暮」,逃离掉「涪凌杀死了程暮」的事实。
我坐在笼中不屑的冷哼:
「装!装什么深情呢!家里的米缸都没你能装!」
还没骂完,外面走进了一个穿着奇怪的小童。
他突然靠近我,差点没把我又吓成阿飘。
「你从哪来的?」
小童问。
这话可问倒我了。
小童见我发愣,开始自我介绍。
「我叫阿蛮,从酆都来。此次鬼王给了我们七天探亲时间,可我在故地寻了一天却没见到我的家。」
他眨着眼:「我的家在浔阳府,你知道那是哪里吗?」
这每个字我倒是听懂了,可是连在一起怎么就不懂了呢?
酆都?那可是传说中鬼城的王都!
浔阳府?这可是前朝浔阳王的府邸!
小童见我还是发愣,脚步一抬直接穿过栏杆走到我的面前,歪着头看我:
「难道你不是鬼吗?」
4.
在阿蛮喋喋不休的言语输出中,我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。
很炸裂,极其炸裂。
他说人死后皆会进入鬼界排队等投胎。
没排上队的鬼魂会在酆都,地藏,东岳等地徘徊和生活,等待着投胎。
等待的时日孤寂漫长,鬼王为了抚恤他们,每十年便会打开一次鬼门。
鬼门大开,所有的鬼魂都能上来阳间探望亲人或是完成未了的心愿。
而昨天的雷声大动,乌云压顶正是鬼门大开产生的异象。
说到这,阿蛮好奇的看向我:「这代的鬼王十年前上任,管理最是严格,因此人间不可能有孤魂野鬼存在的。」
「所以姐姐,你是什么呢?」
我又被阿蛮问倒了。
我死了六年,再睁眼是在涪凌仿制的我与他原来住过的草屋里。
整整五年,我没见过除涪凌之外的人,更没见到其他的鬼。
阿蛮难得见到同类,知道浔阳府早就被新朝推平后索性就待在我身边。
红日西下,涪凌提着盏灯来了。
靠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,浓烈又令人沉醉。
我靠近推后几步怕他发疯。
结果他只是暼了我一眼就掀开衣袍,直接睡在了我的不远处。
我:?
涪凌很快睡着了,却睡得很不安稳。
他皱着眉,满头大汗,嘴里不停念叨着「阿暮」,叫得我心烦。
我斜眼去看蹲在涪凌身边正好奇打量他的阿蛮,问他能不能弄死这狗东西。
阿蛮严肃的摇头:「不行,他有龙气护体的。」
「那好吧。」
我可惜的收回目光,下一刻便听到阿蛮轻咦一声:「他锁骨上刻了字!」
阿蛮是鬼,鬼碰不到实体,因此他蹲了半天最后在涪凌翻身的那刻看清了那处的字。
「是个暮字。」
我愣住了。
5.
涪凌现在是皇帝,五年前是起义的小将军,可在很多年前,他叫程晨,是我的童养夫。
我三岁那年环境格外恶劣,干旱,洪灾,蝗虫过境……
是有名的灾年。
彼时还正值前朝末帝掌政,苛政连连。
两相逼迫下,很多人纷纷背井离乡成了流民。
包括我爹。
他带着我跟着流民一路向北,去寻一个富饶之地。
那年头什么可怕的事都有,我跟着父亲见证了人性所有的恶,可是在那个男孩被人扒光扔进锅里时还是忍不住求了父亲。
他爱我,于是将身上最后一点口粮和银钱拿去换了这个孩子。
他给这个孩子取名「程晨」,他让这个孩子永远记住我:
「小晨,这是你以后的妻子。」
「她叫程暮,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。」
可惜我父亲没什么文化,当时只觉得晨与暮两个字又好听又般配。
日暮与晨曦。
暮色逝去而晨光初升。
我死了他才能登帝。
6.
关在笼子的第三天,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走进了这间宫殿。
她停在了我的笼子前,明艳又凌厉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我。
我疑惑,问她在看什么。
「在看你这张脸。」
「脸?」
「一张让他永远无法忘却的脸。」
女人几不可察的叹口气,随即转移话题问我想不想出去看看。
我眼睛一亮心想还有这等好事,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。
她挥了挥手,也不知道从哪里就窜出个人利落的替我开了锁。
「咔哒」
锁铐落下,我紧张又激动的推开笼门和她走出这里。
刚出门,一院子人齐刷刷跪下:「贵妃娘娘!」
我这才知道眼前人是谁。
也对,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只有她能大摇大摆将我一个顶着「刺客」名头的囚犯带出来。
这个人是容瑶。
涪凌唯一的妃子。
7.
我很久没有见过草屋外面的世界。如今得了自由恨不得插上双翼飞离皇宫离涪凌远远的。
但是我做不到。
且不说宫门口一天来回巡视的侍卫,光就容瑶身边的暗卫都够我吃一壶。
我只能乖乖跟着容瑶。
她往哪走我就往哪走。
所幸她带我走过路过的风景都很美妙,让我一个逃荒多年的土包子大开了一次眼界。
「哇!」
皇宫真是富贵迷人眼。
一砖一瓦,一草一木皆具滋味。
容瑶走在我的身侧时刻注视着我。
这目光揉杂了万千情绪,我不懂,也忍不了。
遂开口问她:「我脸上有什么吗?」
我明明是认真的问她,她却突兀的笑了。
笑容如花树堆雪,翠玉明珠。
我看得有些愣。以前我还是鬼的时候曾在醉倒的涪凌嘴里听他说过自己这位妃子:
「世人都说她冠绝后宫……说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……」
「可是阿暮,人这辈子不应当只一生一世一双人吗?」
「要是……我只想陪着你。」
貌似有些想多了。
我赶紧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,在容瑶迷惑的下一刻开口解释:「脸上有蚊子呢。」
容瑶视线轻轻划过我的脸落在远处的清池上,开口问我:
「于你而言,七是什么呢?」
「是数字还是只是一个字?」
我回:「数字吧。」
容瑶不看我,清凌凌的目光就随湖中的波澜而动。
日光笼在她身上,衬得她不像人。反而像个说教的人,像普渡众生的神女,也像极了当年我那个神神叨叨又温柔至极的爹。
「佛有七宝如来,药师七佛。道有三生万物,逢七必变。」
「而鬼则有鬼门大开,头七回魂。」
她叹息:「七果真是个奇妙的数字。」
容瑶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,却让我绷紧了腰板。
鬼门开,七日回魂。
这可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事情。
容瑶这么一说总让我有一种她看透一切的感觉。
太可怕。
我想着找个由头回去,身后一股松香袭来,一只手如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手腕。
「容瑶,不要太过分!」
是涪凌。
8.
以前我以为涪凌最爱的是我,可他却亲手将我杀了。
后来我以为涪凌最爱的是容瑶,可此时他却冷冷的看着容瑶,语气冷得掉渣:
「她是我的囚犯,是我锁在笼子里的所有物,你凭什么敢带她出来?」
天子一怒,伏尸百万,流血漂橹。
四周的宫人纷纷被吓得匍匐在地,唯独容瑶不紧不慢的扶正了发髻上的步摇,语气淡然:「陛下,她走不出去的。」
「她走不出这个皇宫的。」
随着容瑶这句话说完,我发现手上属于涪凌的气力好像小了些。
他依旧冷着脸,但眉眼间却染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。
他在愁什么?愁我走不出这皇宫?
那我偏要试试!
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和力气,我一把甩开了涪凌的手拔腿就跑。
往哪里跑呢?
宫墙。
身后没人追来,我回头看去,涪凌和容瑶并排站着,好不般配。
一滴汗渗入眼中刺得我眼睛生疼,我伸手狠狠一抹转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跑去。
眼前一片模糊,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,我眼前出现了一扇破烂的木门。
紧接着我又听到了身后阿蛮的呼唤:
「不要去那里!那里有厉鬼!」
9.
阿蛮的话说晚了。
我「嘭」的一声撞开了眼前这扇紧闭着却又破烂的大门。
进去后我只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门外是风和日丽,碧空如洗。
门内却阴嗖嗖的时不时还有风吹动树叶吹倒什么的声响。
我往后退了一步,缩着脖子回头看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阿蛮:「我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?」
阿蛮没回答,也没看我。
他湛湛如火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身后。
我吞了吞口水,哆哆嗦嗦的回过头。
原以为会看到什么披头散发,吐舌吊眼的鬼魂。
结果等转过去,小院落叶满地,什么也没有。
我才舒了口气,不远处黑黝黝的厢房里突然传来小儿咿咿呀呀的笑声。
嘻嘻哈哈,呵呵咯咯。
这声音诡异又空灵,听得我汗毛直竖,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。
「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」
我哆嗦着,悄悄往后挪着步子。
「咔!」
好死不死踩到了一根枯枝。
枯枝断裂的声音瞬间穿得很远,几乎是在同一时刻,那诡异的孩童嬉笑声猛地顿住,然后一道白影从厢房内爆射而出,带来一股腥风。
「啪!」
我只觉得胸口一痛,随即腰上一紧,那白影化成一道白绫将我拖进厢房。
眼睛一暗,是厢房内窗户都被钉死了半点光都透不进来的原因。
在这黑暗中,我依稀看到那白影在我身前浮现,然后化成了一个人影。
披头散发,佝偻着背,手中还握着一把蛇头拐杖。
是六年前逼着涪凌亲手杀了我的祭婆!
祭婆居高临下的打量我,只一眼她便面色大变,七窍流血,分明是认出了我是谁。
她张大口狠狠咬在我肩头,我被她用白绫缠住,动弹不得。
只能感受着撕咬带来的苦楚……还有随着祭婆每口撕咬送进我脑中的记忆——
我死去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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